川洪

【结合端游主线剧情的渣女悔过的脑洞/恋手癖暴露了不好意思】

【“你把眼睛闭上。”“听，风的声音，多好听。”】

你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你一向有些古怪爱好，但这个，是从小就无法无天的你也不敢干的。

你很喜欢叶问舟——你的师兄，偏爱你到了极点的师兄——的手。你从小就很想捏捏他的手背。他的指节。同他十指扣在一起，揉那宽大的掌骨。

虽说是习武之人，可叶问舟的手看起来就如同他本人一样，修长、干净利落。那是一双拿剑的手。一双拿画笔的手。

日晒雨淋里他竟然还算得上白皙，与你——多病的、少练剑的你——肤色相近。他很削瘦，贴身的黑色中衣外面套着两层宽大的白袍，那套月白色的宽大的自在裳总会掩去他的身形。

但是你知道他很瘦。

窝在他怀里开过无数次的玩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身形呢？也许是因为瘦，他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掌心和指头的老茧看起来硬硬的，你要两只手才能握住他一只手。这好看的手和你自己那只肉肉的小白爪子截然不同，握着黑色的莹润画笔时，简直如同一尊玉雕，生流丽光彩。

你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指尖磨了磨叶问舟的手背。

它和你猜的一样，光滑、柔软。但冰冷。

——这就和他不像了。于是你两手握住它，将冰冷的指节贴上自己的脸。你向它呵着热气，有些绝望地想捂热它。

虽说这男人是你再亲近不过的师兄，但你们过去至多也不过遇险的时候抱上一抱；这样狎昵的、亲近的动作你从未做过。毕竟即便是一向粗枝大叶的你也知道，女子这样抚男人的手，是极轻佻的（你脑子里倏忽闪过叶问舟看你的眼神；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眉毛微微向下弯着，眼角耷拉着，嘴角却对你露出一个轻轻的笑。他嘟嘟囔囔，师妹这块小木头，笨木头，怎么就是不明白呢？然后他看到你了，立刻把整张脸都展开，对你笑，说哎呀呀，小木头什么时候轻功能超过我呢？师傅叫我教过你那么多次轻功要诀，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少年把你塞在怀里拍你的脑袋，说师妹别害怕，轻功嘛，我带你跳一次你就不怕了！你把眼睛闭上，别紧张！他抱你揉你头的动作可真是笨拙啊，你被他抱得惨叫一声。其实有七分是作态，但是他立刻放松了力道，然而还是很紧。于是你知道了他也有点紧张。

他必然是不怕跳下悬崖的，你曾看着他在三清山绝壁间来去自如好似点镜湖而过却半分波纹不起的飞鸿；所以他是怕你乱动，怕会伤到你。

于是你爬上他的背。这不算宽阔的少年的背，但对你来说早已足够安稳了。你环住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长风啊云雾啊万物从你身上穿腾而过可天地间你只听见那个少年朗声大笑——

“听，风的声音——多好听！”

叶问舟喜欢逗你，明明可以画出栩栩如生又艳光四射的仕女图，画你时却总是乱涂乱画，乌七八糟。故意说一些你讨厌的怪话吓你变脸，你一生气又立刻上来哄。

叶问舟喜欢护着你，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你在山上乱跑、遇见什么七奇八怪的东西时，他总会挡在你前面。有好几次你看见他明明也在发抖……有几次。好几次。没错，你确实就像师兄说的一样，无法无天，又笨又懒，每天闯祸。

你早就记不清叶问舟代你受了多少过。你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爱热血上头，每每连累到师兄。

有一次你闹着要爬上屋顶看一看云，十二三岁的叶问舟被你闹得没办法，就背着你跳上了房顶；可那几天木瓦和柱上恰好重新打了蜡，你们俩双双滑了下去。天旋地转里也不知道叶问舟干了些什么，最后是你把叶问舟砸得不轻。他呲牙咧嘴地躺在斜坡上垫在你身下，对你咧嘴笑得难看，说哎哎师妹别怕呀，别别别别别戳我腰啊好痛痛痛痛……

其实很多时候你也只是随便闹一闹；你真的只是试探着问问，撒个娇。

要知道，整座山上只有师兄最宠你。而你早就学会了，有什么事就去偷偷找叶问舟，如果他做不到，你就会乖乖的跑掉自己再找点什么玩。你瞎闹过好多好多次……其实你真的只是随便闹闹。只有一颗心长得歪到了咯吱窝的叶问舟才会那么有求必应。有时候你明明做得到，你也要跑去找师兄，你想看他那个有点为难、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为什么记忆里师兄的样子那么多呢？

他笑眯眯地说我听到你说你想喝桃花雪啦，不许多喝，然后变出一坛桃花雪；他挑起眉毛、煞有介事地说嗯我的糕点好像被猫咬过了，不然那只猫怎么没吃完呢？他半夜房里点着灯，每天早上脸上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练剑的时候差点被师父抽到山下去，某天突然拎上来了一条色如春山的裙子，温温柔柔地笑，说我看到条好看的裙子，要不要试试？你自己有时候都脸红，觉得是不是被宠坏了，桃溪村小桃儿的亲哥哥对她也没这么好……

什么时候你开始离师兄这么远的？这大半年你看过了那么多东西，为何记忆翻涌时全是幼时三清山风景？为什么你在你的记忆力打打捞捞、那个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却只如惊鸿掠过似鸿爪雪泥难觅踪影？这仅剩一年的寿命，师兄放你下山，他是不是又担了过？你们一起度过了那么那么久的时间，你却从师兄身边飞走了，为别人悲喜涌动心潮起伏……而他在整个神州大地上寻寻觅觅，只为了你想看星星的一点小愿望。

他对着你的时候，心简直是棉花做的：只要他能做到的事，你只需多看他一会、叫几声师兄、 不停歇地抱怨几句，他恨不得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给你……他真的摘下来给你了。那张画，青绿山水图夜间生明丽华彩化作繁星万千，七夕节，两个小泥人，讨厌的葱油饼，看着你们时眼睛里都是艳羡的小姑娘，景德镇小心翼翼修补瓷瓶时师傅了然的笑，他细细碎碎地抱怨着的并没见过的王希孟……

你握他的手。握紧他的手掌。他倚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只有黑发如瀑和英秀眉眼如故。

你晓得他生得好看；三清山拢共四五名弟子，秉性温柔的叶问舟站在师弟师妹们身前，肩背挺直得像一棵青松。当他姿态轻盈自绝壁上一点而落时，没有人不被他翻飞的袖袍吸引。他的眉目极好看。眉长而浓，眼睫密卷，一双眼瞳清亮，偶尔心血来潮，露出星点狡黠。

你倚靠在他身上。倚着，好像你七岁害怕打雷去寻师兄，又像是十二岁练剑太过被拉去休息，又如同十五岁和他坐在屋顶上喝醉了酒，对着满天星光和夏日清冽晚风唱歌。你不太会唱，因为你从不下山……之前从不下山。总是叶问舟唱，你随着他哼。你也学会了好些曲子，南来北往，叶问舟最喜欢教你唱苏东坡的曲子，铁板铜琶，“一蓑烟雨任平生”；你唱不出来那股豪气，便要他教你些柔婉的。他不愿意，有些害羞，好容易开了口，只教了你唱“小舟横截春江”……

三清山下桃溪村的姑娘们也唱歌。她们从白天唱到晚上，从春天唱到秋天。她们唱浣衣，唱汲水，唱桃溪村的青山绿水，唱远在东京求学的竹马，唱随镖局下江的丈夫。你坐那一叶小舟离开三清山、往汴京去的时候，正见到一个女人同不知是不是她男人的男人分别。你听见那女人的姊妹在桃溪柔水边高高低低地哼唱，声音参差又清亮，像桃溪里花色各异的小石：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FIN

标题和最后一句话都来自林逋的《长相思》。词如下：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已平。

意思也挺明显的，大概是心意未通/心意已通但还没有达成恋人的约定就必须要离开了。虽然地点似乎对不太上，但是意思符合，暂时就这样吧。

“小舟横截春江”是苏轼的《水龙吟》，

小舟横截春江，卧看翠壁红楼起。云间笑语，使君高会，佳人半醉。危柱哀弦，艳歌余响，绕云萦水。念故人老大，风流未减，独回首、烟波里。

推枕惘然不见，但空江、月明千里。五湖闻道，扁舟归去，仍携西子。云梦南州，武昌南岸，昔游应记。料多情梦里，端来见我，也参差是。

取“料多情梦里，端来见我，也参差是”的句子。

因为真的很喜欢叶问舟，被他那两句台词戳得要死要活，脑了很多师兄师妹相处的细节，全放在这里了。

明天起来大概会继续修，写得不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