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洪

白发时下难久居

【superbat】老之将至

老之将至



*又看了一遍《正义》非常激动,很想写变老中的老夫老夫的状态。

*请忘记原作剧情,就当是某一次日常的和反派之间的架。

*碌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克拉克•肯特被劫掠至此。


他原本不过是一如既往地坐在他的电视机前,神明的身躯隐藏在普通的陈旧衬衫下。他架着他的圆细框眼镜,由皮带好好束着的西装裤贴在他的腿上。温文尔雅的肯特记者坐在电视机前,漫不经心地拿着他的手稿笔记看着电视节目,记下他看见的可取之处:

一如往常,毫无异样。


但不该由凡人承受的力量袭击了他。


他的仿冒品将他从公寓里劫出:窃取了神力的伪装者扯开他的衣襟,那个秘密的印记出露在他胸膛。挣扎与反抗尚未出现,他已伏身于强敌的压迫。钢蓝色面庞的仿冒品猛击他的腹部,念叨着童谣的怪物囚握他的臂膀,寄生者抚摸他的胸口将他的力量带走:

那几人强迫最强大者的膝盖弯下。



他辗转呻吟于苦痛之中。


最强大的、最光明的原来只是个记者。他们窃窃私语。最强大者原来龟缩于温柔的伪装之下。但只需撕裂他的西装、脱下他的长裤,守护神的红色披风也将被他们自那皮囊中拽出。那时每个人都将记住明日之子的模样。

要毁掉他。需毁掉他。得毁掉他。他们窃窃私语,他们异口同声。要羞辱他。需羞辱他。得羞辱他。他们窃窃发笑。


于是童谣里的庞大怪物将他的臂膀后折,令他的手腕高抬;怪异(bizarre)的仿冒者享受他痛苦的呻吟,让他的小腿触地;寄生魔恨不得转身、向被超凡之人庇护的凡人、向被氪星最后的孩子守护的世界宣告:

您看,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衣衫破碎、神态萎靡,正苦痛呻吟于我的掌下。



不知真相的凡人在远处惶惶,大红色的披风遮盖住仿冒者钢蓝色的皮肤和他脚下残破的白色衬衫。


凡夫们迷惑:“那是吗?”



你听见他恐惧的颤声。

“来人啊……随便谁……”


你听见他的恐惧。

“救我!”



你心头紧捏如同狂风肆虐。


你知道那个人也会害怕,你知道他常常并不相信自己的言语,你知道他常常说出夹杂着无力的鼓舞士气的傻话;但往往,总是,只有你能听出来那些话语下面的情绪。

你知道,自己所能之事在这魔幻危险的世界上不足为道。你能借助的力量只有你的腰带和飞车,你知道等待其他人的援救更加理智,你打算开口呼叫——


随即你听见了那个爽朗年轻的声音。隔着耳麦它竟然也有几分动听。年轻的,生机勃勃的,比你自己的晦暗阴沉声音快活一百倍。

“没事了,超人。我收到了你的信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悉悉索索的声音告诉你,红色制服的男孩已经把虚弱无力的超凡之人护在身后。


他拥有所罗门的智慧墨丘利的速度,不过你知道,那具刀枪不入的身体里面塞着的只是一个小男孩,希冀着能同他憧憬的英雄一道走在万神殿上。只是个男孩,叛逆又自在,言语里讨人喜欢地朝气洋溢、自信十足。

你感到了嫉妒。

你希望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

这个念头在你的头脑中一闪而过;往日里你会立刻把它压进内心深处,因为你对那些怨怼和遗恨(“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我?”)向来嗤之以鼻;可今天你任由它在头脑中生长了半分钟。你知道这不一样、毫无用处,不应该。



“别担心,超人,我困住他们了。但是你需要帮助。”

你听见克拉克·肯特发出一声闷哼。于是你知道超人被沙赞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知道只需要等待十秒。

蝙蝠侠向来什么都知道。



你遥遥看见沙赞抱着超人出现在洞口。

你注意到超人伏在沙赞胸口、背对着你,大红色的披风勉强被扯坏了大半的衬衫束住,遮挡住他结实的背;但是你仍然能看到,沙赞用一个极其小心的姿势环着超人的身体、让他面向自己,超人两手勾在这个年轻人背后。

非常无力的姿态。

于是你不自觉地抿了抿嘴。



“蝙蝠侠……是超人。他刚被袭击了。”沙赞落在你面前。

“我的老天……克拉克。”你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手,免得你立时把他夺到你手里来、给他从头到脚查个遍;接着你脱口而出的就是你不希望出现的抱怨:“为什么你告诉他蝙蝠洞的入口?你又一次要我妥协。”

沙赞下一秒已经到了你的面前。


克拉克似乎无法回答你刚才的那句话。他将一只手从比利的背上放下来,比利非常配合地在落地时放低手腕、叫克拉克仰面向上而不再伏在他胸口;十分乖觉的无条件主权让渡。

克拉克艰难地侧身过来、将一只手伸出,试图从你这里借力。


你伸出手,承接住这个男人沉重的分量,同时感到刚才的恼怒被驱逐了一小半、微妙的高兴入侵了你的头脑:所有人都知道,关于超人的事情蝙蝠侠拥有(除他本人外的)最优先决定权。


你不止一次抱过他:当然,你们甚至可以以性命相托;信任。你抱着他,沉甸甸的分量真实又让你心安。你足够强壮,可以抱起他……你在变老。你不够年轻。


你唾弃自己乱飞的思绪。你的手已经把他放在了手术台上(顺便的:他从未躺倒在这里过)。


他筋骨分明的手掌按在他自己的额头上,你知道他肯定头晕眼花。你知道自己心脏抽痛。



他撑着自己,动作迟缓,在你和沙赞的帮助下像一个刚做过胸腔手术过的病人一样直直地、缓慢地躺下去。

他用手掌覆盖住半张面孔,看起来疲惫又松垮。你知道他在你面前会放松下来、表现出一点脆弱;但是沙赞还在,一个孩子。


你转过头去,瞟了沙赞一眼。

那孩子刚才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约莫是你这里的东西很有趣超厉害之类的。见你看他,那张成年人的脸上显出了一分孩子气:“好吧,也许这样能让你舒服点……”他嘟嘟囔囔地走开,“我一边去。SHAZAM。”


魔法闪电轰打在蝙蝠洞里。你尽力忍住斥责的冲动,可你还是想说点什么……但你听见了超人比空气流动还要轻微的声音:

“蝙蝠侠?”

你立刻转身、一步跨到手术台前:“什么?”

你怀疑他已经这样叫过你几声;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很难听清。

他很轻地哼了一声。

“超人。”你听见自己低沉地回答他。

于是他看起来完全放松了。


他闭上了刚刚费力睁开的眼睛,脚放松地向两边撇开,手虚虚握着,摊在手术台上。介于睡着和昏迷之间。





他已经不年轻了,你也是。

你自己的状态较你刚开始做义警时已大大不如,你知道得很清楚。可你刚刚才发现,这个人也在变老:他的脸上开始有细微的皱纹。它们在阳光下并不显眼,因为他总是在笑,面容舒展;可是此刻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下,克拉克·肯特灰暗的脸色和些微皱纹在你眼下展露无遗。超人在变老。




这句话像一柄锤子一样打中了你。


面容开始变老并不是问题所在;你很清楚,即使卡尔-艾尔有一张六十岁的面孔也不会削减你对他的半分爱意,更不会减弱他的公信力,那只会让他看起来加倍的庄重、严肃、周正、威势厚重,更加像一个领导者;但假如他的身体机能在退化呢?虽然超人并不是徒有武力的城主式人物,可他在城市中自由穿梭插手公共救援的合法性来自于他超凡的力量,力量削弱里超人会渐渐消失,留下克拉克·肯特。而克拉克·肯特是没法轻松自如地面对今天这样的疯子的。


你听见自己的忧心。


你可以退休,披风交给下一个人。只要你挑中的那孩子守卫哥谭、拥有你的信念。但你和克拉克心照不宣:做超人约莫需要点血统天赋,而克拉克不会有孩子。


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他叫醒、立刻做全身检查,但是你心底不太愿意这么做……他刚才只撑到你回应了他一句就睡着了。寄生魔应当不会对他造成永久性伤害,从前发生过这样的事后,克拉克的超能力一点点地恢复;你不确定被殴打是否会减慢恢复速度。又或者年龄增长会不会。

在克拉克同意的情形下你对他做过很多实验,甚至包括氪石辐射,但是你早已不敢对他用太大的剂量。某一次你使用的氪石达到的辐射面积过大、几乎试探到了他的极限,于是你看到他瞬间冷汗泛出连连退后,在强剂量辐射里差点死了,十秒钟都没法坚持。你很愧疚。



超人暂时被击垮了。

你知道,寄生魔偷走了他的能力之后,三四个疯子围殴了他一顿……更确切地说,比起殴打,更接近于侮辱这个男人(你注意到了他的西装的膝盖,那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裸露出的蓝色制服也沾上了灰尘;显然是被迫跪下造成的),这让你不平。

你看到他的白衬衫十分勉强地挂在他身上,束住了红披风。他上半身躺在自己的披风上。站在他旁边,你试图理解这一次的情形究竟有什么不同。超人当然会恐惧。一想到他钢铁的身躯里面有的是一颗——也许是所有人之中最接近人类的——人类的心,你就不由得沮丧起来。

即便是剂量过大的那一次他也恢复得很快,不像这一回。也许是因为那件事在很久之前,你们都还很年轻。即便是超级英雄也不会永远年轻。或许你不应当……这不是份好职业,正在年老……




你在他身边站着,察觉到了自己此刻的愚蠢。

于是你立刻将自己从情绪的泥沼中拔出。


苦痛和挣扎纠缠,死亡的阴影环绕,你们的斗争不会结束,灰色从未消失过。此刻,不过是衰老隐藏在你们忙碌无尽的时光角落里、蹑手蹑脚地来临。


于是你转过身去、走到操作台前,打开了探照灯:你将会把他从沉睡和疲惫中叫醒,面对永不休止的情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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